童年的 “酥头饼”

博主:手万哥手万哥 2023-09-16 146

近日,参加好友的孙子10岁生日晚宴,非常惊喜地吃到了一道久违的点心 ----- 酥头饼,我们小时候也叫着的 “梳头饼”。

之所以感到惊喜,不仅是因为近20年没有尝过这久违的饼了,更是因为看到了这个饼又自然使我立刻想起了我亲爱的母亲。

我是1963年大灾之年出生的,童年注定是灰色的。那个年代我们姊妹6人全凭父母布满裂痕的双手抚养,依稀记得当年劳碌一年的全家每年年终结算都是“超支”两个大字,生活几乎看不到出头之日。当时的“工分”单价低得吓人,一个大劳动力一天苦个10来分也就等于苦了5~6毛钱而已。这样的收入自然使8口之家一直陷于窘境。面对无力改变的困境,父母亲也只好另辟生存之道:从增加自家的猪脚肥料上入手,因为当时一个立方的猪脚肥料同样可以兑换成几十分的工分。于是,我们兄妹6人便有了明确的分工,要求哥哥姐姐每天中午每人一篮子猪草,而10岁的我则是每天中午放学后必须立刻提着一淘箩面粉去庄上老王家制作面条,同时也不忘带上一个鸡蛋放在面粉上作为加工费。面条制作完毕必须赶紧回家,因为家里锅中翻滚的南瓜汤锅底早已等着面条下锅 。面条好了,母亲按我们个头的大小取出大小不等的粗瓷碗分好面条,这时哥哥姐姐们也陆续扛着满满的一大篮子猪草回家了,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得也算香甜-----也总算能把肚子填饱。

bing.jpg 童年的 “酥头饼” 手万传博客

但,久而久之,常年吃面条,加上油面又少,我们不免感到有点乏味,又不敢作声。细心的母亲还是从我们的“吃相”中看了出来,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千方百计地想着变换花样让正在长个子的我们吃饱吃香,不久“糟糟饼”、“酥头饼”时常也能出现在家里饭桌上了。

至今仍然记得母亲做酥头饼的程序和情景:前一天晚上必须留下一些剩粥,让它高温下变“馊”,下半夜母亲便悄悄地起床将适量的面粉倒入馊粥盆中,并不断均匀搅拌,让面粉和馊粥的混合物慢慢涨起来(实际上是碳水化合物被酶分解后进行发酵),清晨4点多钟,父母亲照例悄悄的起床,父亲负责膛火,母亲则负责做饼,做饼的程序倒不复杂,只见母亲先是慢慢地向锅中滴入一些香油,再用沾着油的帚尖绕锅壁快速旋转几圈,大约是让铁锅受油均匀,然后向锅中倒入部分涨好的面粉和馊粥的混合物,父亲则用小火微微加热,大约5分钟这些混合物便渐渐涨了起来,且慢慢由白变黄,同时散发一股诱人的香味。不一会儿,只见母亲一手拿着始终缺口的铁铲,一手拿着筷子迅速把大饼翻个身,好使饼的另一面也能受油变黄,最后再用存油的铲角紧沿大饼边缘绕一圈,这样一个象体育赛事上“大飞饼”一样的酥头饼便做成功了。我们姊妹几个自然也会被大饼的香气诱醒,也陆续起床到河边码头上洗漱。洗漱完毕母亲早已把一个大大的圆酥头饼端到了桌上,我们有时也很馋得出格,争着迅速撕开大饼的边缘塞进口中,因为边皮的油量较足且显得更加香脆。看到这个场景,父亲总是迅速地拿来厨刀飞快地将大饼横竖几条线切开,而我们又自然地抢着边缘的小块去吃,吃完再吃中间比较厚的部分。这样吃着、闹着、抢着、笑着也觉得非常快乐。有时吃一口酥头饼再喝一口米汤粥,时不时夹几个自家炒的蒜泥咸蚕豆,也显得格外惬意和快乐。

当然,我记得的不仅仅是母亲经常熬夜为我们做饼以及我们“抢“饼的趣事,同样记得母亲经常让我把黄橙橙的大酥头饼带给上学路上必然经过的五保户殷大爷家,同样也记得母亲时不时地用破毛巾将酥头饼藏在围裙里带给早晨饿着肚子拨秧苗的乡邻……更记得有好几次母亲做饼时因多滴了点儿香油,又迅速地将锅中的香油用铲子舀回油壶里,并不停地自言自语:“几顿汤的油哩,不是我舍不得给你们吃,日子得精打细算……”

“日子得精打细算”!是的,当时因为年代的困苦,日子不得不“细算“!但更是因为爱,母亲又将日子进行了“精打”!现在看来,当年的酥油饼自然没有条件去添加一些鸡蛋、香肠、桃仁等营养品,更比不上现代的雪花酥、芝麻饼、榴莲饼、夹心饼、扣肉千层饼等等。但是,在我心中,当年母亲不辞辛劳“精打”的酥头饼远远胜过这些“现代饼”,因为酥头饼中不仅镶入了父母对我们深深的爱,更让我始终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尝到了母亲的味道-----满满的人情味、甜甜的幸福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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