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这个冬季

正月十九，随着姑娘离开神州半岛，异乡异客的一家子，疫情解封这个欢乐吉祥兔年的春节，就算圆满结束了。

临别瞧着孩子远去的背影，老伴禁不住扭头痛哭起来。“吾娃可怜啊”。见此情景，我也为之动容。她边哭边忧伤地说道，“昨天晚上孩子主动与她交谈，说出了一段时间以来，憋在心里的许多烦心事。工作努力得不到认可和支持。相反搞关系反而更吃香。长此以往使她感觉没奔头，甚至产生撂挑子的想法”。

孩子是妈的心头肉，容不得半点不公和委屈。且不说工作如何，因为离得远看不到。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孑然一身，这咋不叫亲人着急上火，作为母亲更是如此，催婚成了当务之急，头等大事。她不但年年讲，月月讲，甚至天天讲。这也许就是旧病不愈又添新伤，各种矛盾积累叠加造成的必然爆发。

伤感对老伴不解决问题，相反对身心会有更大伤害。我反其道而行之劝解道，孩子过得比我们好。她靠自己努力，在大城市有房、有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说还没遇到意中人，那只是缘分未到，这丝毫不影响生活品质。工作上哪有不产生矛盾的地方，要让她学会正确处理矛盾。善于承认现实改造现实，始终把握矛盾解决的主动权。干什么事都需要从坏处着想，从好处努力，不甘心不灰心。要有苏炳添那么一种精神，否则一切白搭。

这次海南之行，本是老两口无奈之举，只为解燃眉之急。对此也曾宽慰就当出门旅游，并做好了多花钱思想准备。然而世事难预料，疫情前后政策巨大变化，使我们老两口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想当初从西北到海南，完全是一种悲壮心理，虽说不能像苏轼当年流放那般无奈无助，难以栖身的荒凉忧虑。现如今大海、阳光、沙滩、椰林美景下的高消费，怎能不令人发愁。“既来之则安之”，一切听天由命吧。

老伴家里实权派，做事风格难听武断，好听果断，常常先斩后奏，干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我反应慢，对与错一般不追究，仅凭这一点，你还别说，不知是运气，还是老天爷眷顾，基本上都能取得比较好的结果。疫情最紧张的时刻，通往海南航班几乎停飞，机票大打折扣，省了第一笔钱。海南旅游萧条，廉价的旅游费用，省了第二笔钱。旅游淡季，房租大幅缩水，又省了第三笔钱。于是这也成了老伴、孩子骄傲的资本，一有机会就炫耀起来。

三年疫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随着全面开放，全国旅游业出现井喷式爆发，其中两个城市特别火爆，于是网络爆出七亿游客来海南，七亿游客去西安，人山人海惊人的画面。

面对突如其来爆棚游客，西安政府积极引导市民错峰回避，让外地人尽享游古城快乐。我一家子客居海南外地人，积极扮演主人角色，自觉留在家里，腾出更多空间，让外地游客享受异地风情，因为我们有条件、义务和这个资格。

海南的主要旅游景点，实际在老两口登岛后，就随团游览过了。元月初，姑娘抵达博鳌机场，深夜租车自驾到驻地，接下来这些日子，以神州半岛为中心，以娘俩意志为转移，开始了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对开放特别未开发的景点，进行探险式观光旅游。

两代人聚在一起，退休赋闲的老两口，遇到放寒假的孩子，是尽可能不打乱她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不知其他家孩子如何？我姑娘有晚睡晚起的习惯，一天两顿饭，她早餐与我们午饭一起共享。平时爱吃零食，喜欢西餐和烧烤。傍晚特别来精神，喜欢散步，酒店咖啡，海边茶舍，音乐小广场都是她的最爱。

每日出行大致安排在十一点。尽可能错过午饭高峰，特意安排小吃打卡地享受。这可能也是现代年轻人生活方式和习惯？老伴在这方面与时俱进，毫不落伍，当孩子拿不定主意，她会立刻帮助做主。

首站选择毫无名气的港门岭公园，全程自动导航，姑娘做了必要功课。离开神州半岛，驶入椰林旅游大道，二十几分钟到了陵水境界。离开宽阔舒适绿树成荫的大道，拐入偏僻荒凉丘陵地带，一道道坎，一条条河，狭窄崎岖道路呈现在面前。途经乡村街道，更是苦不堪言，车行驶速度，比走路还慢。随意搭建的房屋，乱停乱放的车辆，无安全意识村民，事故发生应该是大概率的事。

出了村口稍松了口气，姑娘一脚油门踩下去，远方宏大规模的建筑群，顷刻令人眼前一亮。一条条宽敞规范，标识清晰的道路，醒目物业管理标志，成片规范的别墅群。还有那充满朝气，风格鲜明的大型幼儿园设施。然而，途中鲜有行人，别墅内的庭院，杂草丛生，大门锈迹斑斑，甚至敞开着。究竟何原因，疫情还是超前消费烂尾工程？

这是一处未经开发，依然保持原始风貌的自然海滩。相伴它的是庭院深深，电网密布，戒备森严，相当规模，标志着中科院的一家研究单位。沿着这条专用道向东前行不足两百米，就被郁郁葱葱耸立着的山岭所阻断。

沿海不宽的绿化带，已被稀疏的包括房车各式轿车所占据。行走在高低起伏松散的沙滩上，时不时会碰到自然遗留成片风化的贝壳、碎石，还有不知何人丢弃的生活垃圾。就此判断它还是一处未经开发野生海滩。

这个海滩的沙子与居住的神州半岛有明显区别，其砂砾较粗，这使我想起家乡渭河和沣河。同为沙子不同环境，产生结果和用途大不相同。粗沙适合于建筑砌墙，细沙更适用墙面批灰。这也许就是大自然的妙道吧？

这片大海与众不同，高低起伏的沙滩，悬殊的落差，那毫无羁绊不可一世野性，凶猛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势，似乎霸道地警告你，谁胆敢侵入此地，将毫不含糊打入龙宫。我仨是彻底被大自然力量所征服，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虔诚地面朝大海，留下了别样画面和深刻记忆。

东海岸高耸着的山岭阻断了前进去路。依山而立，高低错落，形态而异的礁石，面对大海毫不畏惧，并勇敢激起一波又一波滔天巨浪。“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诠释着这种雄壮的美。姑娘十分珍惜这一时刻，坦然稳坐礁石，遥望蓝天，迎接海涛洗礼浪花祝福，宣示年轻人勇气和情怀。

“这就是港门岭公园”。一位年轻帅气带着孩子关中乡党告诉了我。“他乡遇知音”，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哦，这就是海边那个高耸着的孤独山岭啊。此时见到，几个游人对着盘山栈道，高处扶手上一只猴子，指指点点。孩子们更是好奇，用自己理解的方式进行挑逗。我对此景十分熟悉，不说四十多年前眉山那次惊险经历，就是前不久海南猴岛之旅，景区的警示，导游的反复叮嘱，使人有种“不见猴子想猴子，见了猴子怕猴子”矛盾心理。惹不起咱躲得起，我立刻主张前边码头看看，打消上山的念头。

回过头来又经过此地，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直嚷嚷道“港门岭公园，不上港门岭，是不是失去了意义”？面对姑娘的说辞，我与老伴面面相觑，此行毕竟是奔她而来的，不去是有点讲不过去。老伴腿不好，爬山有困难。我腿虽然还行，但从内心讲，这把年纪，山爬得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奇的了。可是姑娘铁了心，老伴又不放心，于是我必须站出来。

这是一条沿山而修有一定落差崎岖木质的栈道。刚走不远，拐角栈道扶手上，一只猴子挡住了去道。姑娘惊奇小心说道“爸，看，看，前边有一只猴子，这咋办吗？”我一看，唉，来的时候因它弃山，这会儿又来挡道，真是“冤家路窄”？

事已至此，岂能半途而废，我做好两手准备。先给自己壮胆，给孩子打气，在不知对方有何实力情况下，鼓励孩子不要怕，跟在我身后。我突然迈开大步，勇敢目视前方，脚底下故意发出声响，离猴子越来越近。突然不知是何原因，猴子惊慌地跳上树枝，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登到山顶，举目四望，一棵棵高大树木树梢挡住了视线。孩子艰难地爬到最高一块山石上，依然也无法观测周边全貌。通过茂密树林缝隙依稀可见，宁静的码头，避风的海湾，还有那一望无际蓝天大海。作为一名游客旁观者，我以为高于山顶的树木，是“画蛇添足”大煞风景，完全影响了一览无余的初衷。

探访海南燕子洞，是这趟出行新的目标。孩子乳名燕子，一提起燕子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临行前联想“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入骨入髓的儿歌。前几年西北一棉艺术大楼练舞，途径二楼，常常会遇见穿窗而过，自由飞翔的燕子，特别是房梁中央，那精美别致的燕子窝。

燕子洞距驻地约三十几公里。路途有高大挺拔密布的椰林，郁郁葱葱丘陵，漫山遍野牧场，牛儿悠闲自在地啃噬着青草，一幅海南自然风光跃然纸上。傍晚牛儿们沿公路从容慢悠悠溜达着，从未见到放牛人，难道不怕牛儿跑了丢了？然而，途中的一幕，似乎得到其中答案。

我们车正在行驶，前方一辆车挡住了去路，车内道一头健硕黄牛横在那里，不一会儿，一头牛不紧不慢绕了过去。正当姑娘以为牛群已通过，发动车子缓缓向前移动，就在此时横在路中央的那头牛，怒目圆睁，朝天发出哞、哞、哞的警告声。等到所有牛都顺利通过，这头牛才最后离开。此刻明白了，这就是领导，忠于职守，保护同伴，负责任通人性的牛啊！

这使我联想起一段时间以来，在海南所经历的村落，房前屋后，池塘渠旁，普遍放养着鸡、鸭、鹅的家禽，甚至还见到，一头头野性十足，享受野草、野果，泥塘自找快乐的黑毛猪。难怪老伴说，“这里鸡蛋都是散养的，颜色发黄，吃起来就是香。还有黑毛猪肉，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吃了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汽车来到一个丁字路口，一条新建宽敞的公路正是途径燕子洞方向。然而路口被当地村民阻断，设定临时停车场，禁止私家车前往。这里配有专用游览车，不到三公里路程，每位三十元。游客不多，人不容易凑齐，老伴砍起价来，最后八十元搞定。

容纳十几个人敞篷电瓶车，飞奔在标志线鲜明宽敞平整四车道的沥青道路上。道路施工的重型装卸车除外，仅剩下几辆拉游客的专车。过了三分之二路程，必经之道正在施工。一台大型挖掘机不停地从道路左侧高坡取土，灵活地将料斗托起，精准地移到右侧重型车上。松软泥土路超额重量车，道路被碾轧成不堪入目橡皮路。

我观察，仅凭电瓶车那地盘、动力，过不去属正常，过去就是奇迹。早到那辆车，避让运土车已等候多时，当机会出现毫不犹豫冲了出去。年轻司机争强好胜，虽多次陷下去，却摇摇晃晃艰难地又挪了出来。紧随其后这辆车，司机年长更沉稳，他利用娴熟技艺，甚至腰的力量都用上了，巧妙扬长避短，一路得以畅通。

脱离公路通往燕子洞最后最险的一段路，是原始之字形崎岖小道。陡峭的山势，自然加速度，飘忽不定急转弯，在离心力作用，悬着的那颗心，始终处于紧张又刺激的状态。

这是山涧较为宽阔平整长方形的台阶。刚下车就与打捞归来的渔民不期而遇。他们拖着网，提着我认识不认识的渔获，一问价格还真是不便宜。当然喽，这个也可以理解，单打独奏个体渔民，愿者上钩生产方式，渔获少价格高是一种必然。

与过往的海滩相比，这里属于面积较小，礁石多，色彩独特，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良好生态环境。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五彩小船有序漂浮海面，一座座奇异乌金礁石，散落美丽海岸，一波波奔流不息海涛，与之碰撞激起无数朵洁白浪花，这难道不是一种美的呈现。

燕子洞坐落于山岭延伸大海一块巨石上。不知是天成还是人工？燕子洞的形状有点类似桂林象鼻山。所不同它更有深度。试想一下，若燕子洞不大不深，有着浩瀚大海的滋养，又怎能容纳成千上万只燕子的栖息，使其声名远扬流传百世呢？

博鳌海南最亮丽的一张名片，因为亚洲论坛会址永久设立在这个地方。这里拥有地域特色花草树木，宏伟气派现代建筑，智能化会议设施。神话色彩博鳌雕塑，河海交融一汪碧水，这是一块庄重又浪漫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博鳌亚洲论坛国际会议中心，一座具有秦汉风格，柔和西方色彩，质朴又华丽大型建筑。拾阶而上，通过开放式长廊，会议中心宽敞长方形门厅，迎面墙壁中央镶嵌着论坛会标，上方书写着召开年限，就连合影地面标有规定位置。

对外开放会议的主会场，位于会展中心的最顶端。门厅通过安检，径直来到大厅前。宏大、庄重、辉煌会议大厅全景尽收眼底，老伴非常激动不由自主四处张望，顺手摸下桌子，又试试椅子，还连忙招呼着快来拍照。工作人员全程提供服务，不断提醒督促游客，不要滞留跟上跟上。

当踏上镶着金边红色地毯主席台时，老伴一刻也是没有闲着。她不是给我们拍照，就是录制视频。若说她真的闲着了，那就是会展中心，提供最佳角度，最专业摄影服务那会儿。就在此刻一家人十分荣幸地获得贵宾待遇，不但在主席台正中央就座，而且“一本正经”轮流做了“主旨演讲”。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知从何时起海南流传着一种说法，“吃在海口，玩在三亚，住在琼海”。相对于暂居万宁我们这批候鸟，应该有“吃在兴隆，玩在石梅，住在东奥”的体会，这绝对是亲身体验对性价比而言。

兴隆以华侨农场而闻名。建国初期，百废待兴，为了打破帝国主义封锁，无论是在重要工业原料战略基地建设上，还是对遭受迫害东南亚大批华侨妥善安置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经过七十多年的建设和发展，应该说闻名全国乃至世界。海南特产，橡胶、咖啡和胡椒都产自这里。党和国家领导人几乎都留下深刻关切和遍布的足迹。

这个农场先后吸纳安置了一万多华侨，其中最多的是印尼华侨。五十年代印尼羽毛球运动十分普及，在国际是顶尖水平。中国羽毛球发展和取得成绩，就是印尼华侨王文教归国奠定的基础，后来候佳昌、汤仙虎等印尼华侨的加盟，使中国羽毛球运动从此开始走向世界巅峰。

我原单位蔡工，华南理工毕业，曾是兴隆农场印尼华侨。六七十年代打遍咸阳无敌手，不说为单位增添了多少荣耀，就是几十年过去，一个大院他曾带过的一个小徒弟，也就是老伴同学，仅凭着当年扎实的基本功，退休多年，西安一家俱乐部长期担当教练。

兴隆咖啡中国品牌，它完全可以与世界顶尖牙买加品牌媲美。近年来农场与正大集团合作，规模和影响力得到长足的发展。住在神州半岛，去长隆农贸市场采购，必然经过兴隆咖啡观赏园。姑娘闻讯，特意安排专门前往。这是我见到，不但可以享受咖啡，而且还可以在宽敞陈列大厅，全方位地学习观赏，中国咖啡历史、生产、加工全过程。

巴厘村，兴隆农场最具南洋异域风情一个景点。曲径通幽的意境，茂密多彩热带植被，蒙蒙的细雨，东南亚佛塔，各宗教色彩雕塑，慈悲或凶煞，似乎一种安详、敬畏的心理暗示。在这里也算彻底体验了回南天的感受，各设施长时间无情被潮湿所蹂躏，产生的微生物侵蚀随处可见。

在这里见到了海南特产胡椒，此处是生长和加工的最大基地。原来胡椒可以与棕榈树相生相伴，它绝对是藤缠树的样板和模范。在这里还有幸欣赏了一场东南亚传统舞蹈，她让我联想起七十年代中央东方歌舞团的表演，那个特有小幅度，手、腰、腿微妙细腻的表演，诠释了东方美女细腻和委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对海南说再见。短短百十天，相遇一瞬间。蓝天、大海、沙滩、椰林，宜人气候，清新空气，纯净的水，特别是勤劳质朴的人民，已给我留下永恒的记忆。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将一次次一遍遍更加全面呈现他的原始和自然美。再见海南，祝福你更加美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