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爆竹的味道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家乡的春节，不同的人会品出不同的味道。岁月模糊，儿时的记忆，依然断断续续，支离破破碎。而那清脆的爆竹声，驻留在我脑海中，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那个年代，物资十分匮乏。劳作一年的人们，过年了，脸上洋溢着喜气。手里攥着不多的几个钱，算来算去，置办年货，也不能齐备。即使拮据的家庭，总也少不了，几副春联，一挂鞭炮。

小气的父亲，过年也不肯大方一回，鞭炮总比别人买的少。这个时候，父亲就说：“听别人放炮，不是一样过年？”年年有此语，岁岁挂嘴边，成了他经典语录了。

距离过年还有好些天，我们兄弟俩便耐不住鞭炮的诱惑。毕竟那个年月，可供孩子们玩的东西太少了。鞭炮躺在黑漆木箱子里，上了锁。趁父亲不在家，兄弟合作，拿根粗火筷，撬箱偷炮，只为了能提早几天，享受放炮的乐趣。当然，一旦被父亲发现，挨揍是不可避免的。

除夕夜，父亲备好红枣，核桃糖果之类，压在我们的枕头下，再加崭新的压岁钱。记得有几次枕头下，还压过大葱蒜瓣，至今我也弄不懂，这些葱蒜究竟有什么样美好的寓意。疯跑一天的我，带着对明天的畅想，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爆竹惊梦。鞭炮，二踢脚，穿天猴，各种响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麻利穿好新衣服，衣袋里是打散的小炮，就要出门，父亲一把扯住：“猴急啥？那么几个宝贝还愁放不了？”父亲点燃一枚，向门的方向掷去，嘴里喊着：“开门炮，开门见喜！_”砰的一声，小炮炸开，硝烟瞬间缭绕。整个屋子弥漫着鞭炮的味道。这是故乡过年的味道。多年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味道了。

院子外，早有一群小伙伴，呼朋唤友，嬉戏打闹。攀比，是孩子们的天性。拿出各自的宝贝，比比谁的多，谁的响。还要专挑人多的时候，燃爆几个，意思是，我自豪，我有鞭炮！

各种烟花爆竹，有着不同的玩法。除了鞭炮，二踢脚，还有摔炮，砸炮，拉炮，哧哧火。那时的孩童，一半天真，一半淘气。恶作剧，是我们的拿手好戏。这不，有人走来，拉炮派上了用场。或街门或树下，栓牢拉线，快速躲开，装作若无其事。那个倒霉蛋经过，触动拉线，一声巨响。惊的骂骂咧咧，孩子们掩口失笑，一哄而散。

鞭炮好玩，却有受伤的危险。有的炸了手，有的伤了眼。有一次放二踢脚，响过一声，好半天没有第二声。炮是花了钱的，可舍不得就此放弃。说来奇怪，刚要查看，手里响了。疼得哇哇叫，手肿好些时间。

传说，在很久以前，每年的除夕之夜，常有一种叫“年”的猛兽来侵扰。为了吓退它，在家门口，燃烧竹节。随着火药的发明，取代了竹节。用它避灾驱邪沿用至今。唐朝诗人来鸪《早春》诗句，“新历才将半纸开。小庭犹聚爆笄灰。”形象展示了当时春节燃烧竹笄的情景。

瞧瞧，过年的街道院落，窗台树下，爆竹响过的上空，祥云袅袅。炮竹的残骸，似绒绒的红地毯，更似春天的朵朵桃花，处处张扬着爆竹的味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风，吹走了如歌的往事，吹散了爆竹升腾的云烟，儿时的梦呓渐行渐远了。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春潮涌动的中国大地，一日千里，万象更新。节日喜庆的烟花爆竹，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这些年。年味的淡化已是不争的事实，是不是跟爆竹的隐退有关，不得而知。而今，电子鞭炮，应运而生。声音还是那么脆响，却少了那么点味道，硝烟的味道，年的味道。那个身披红纱的宝贝，已根植在我骨髓里，烙印在灵魂中。

春节即将来临，它那娇小的身姿，促我品味过年的香甜，唤醒我对家乡的思念。《红楼梦》里爆竹诗：“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心恐，回首相看已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