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草原上的那些花

博主:手万哥手万哥 2022-09-12 388

我其实是一个不爱花的人,天生就不会摆弄那些楚楚翘翘的花,生怕那些弱小的,美丽的生命在我的手中夭折。这些年虽也买过不少花,但每次我都提前声明,不要开花的,只要长叶的就行,为的就是看个青儿。

那天,家里炒菜,忽然发现没有花椒了。我说:“要是有点‘扎蒙蒙’就好了。”我问老伴,“你们兵团那儿有‘扎蒙蒙’吗?”老伴说:“我们那是大沙漠,哪来的花花草草?”一句话,顿时使我神思飞扬,思绪一下子又回到那割舍不下的大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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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乡的乌兰察布大草原,是内蒙古六大草原之一,是典型的高山草原,海拔在800至2100米之间。贫瘠的草原,干旱少雨,风很大,一年一场风,从清明刮到清明。

草原的生活是艰苦的,知青艰苦,当地老乡也好不到哪去。那时,草原上物资匮乏,根本没有调料。我们司空见惯的什么花椒、大料、桂皮、香叶、酱油等一概没有。我每年探亲回草原,行李包里总是塞满了“咸噶头”“固体酱油”“炸黄酱”。从呼和火车站到汽车站,不足两公里的路程,行李包压得我好多次不得不放下来喘口气。

每年五月份以后,草原的草就开始返青。我们知青点附近的草原上就陆陆续续开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有“扎蒙蒙花”“头疼花”“打碗碗花”“野菊花”“蒲公英”“根子”等等。

起初,我笑话这些花的名字老土!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小花都是有大名的,只是我们孤陋寡闻而已。“扎蒙蒙花”叫“细叶韮花”,是我国北方地区呛锅炒菜、拌菜、面食的上等调料;“打碗碗花”叫“小旋花”,体貌像是牵牛花,但比牵牛花要小,是一位中药材;“头疼花”叫“狼毒花”,花开一簇一簇,有的粉红,有的洁白,有紫色的。它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周围的花草很难和它抗争。它的化学分子有很强的毒性,可以用来灭蚊,灭蝇,闻多了会使人头疼,故名“头疼花”;“根子”叫甘草,是一味止咳化痰的中草药,广泛用于清咽利喉,治疗呼吸系统的疾病;还有秋天三三两两开放的野菊花,娇小玲珑,黄的可爱。在秋风中摇曳,为秋光带来不少的诗意。天生爱美的女知青们,这时就会采上一束束的野菊花,把它们插在小瓶子里,摆在柜子上、窗台上,用以调剂单调、寂寥的日子。

乌兰察布草原沙化严重。风一刮,漫天沙尘。远看草场绿茸茸的,走近一看却稀稀疏疏的露着黄沙。那些小小的野花并不是漫洼漫野盛开的,而是零零星星地长在沟沟坎坎的周围。当地老乡在闲暇的时候,就去地里摘“扎蒙蒙”,回来晾干后存在罐子里,炒个菜,吃个莜面饸烙,就抓上几粒当花椒提味。我们知青也入乡随俗,在中秋节、国庆节生产队难得的分肉的时候,我们就会跑到野地里,去摘一些“扎蒙蒙”放进锅里,以增加味道。

到了秋后,老乡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到草原上去挖“根子”。晾干后,成捆成捆地卖给供销社,换几个零花钱。但后来国家不再允许挖“根子”,因为常年地挖“根子”破坏了草原的植被,使草原逐年地萎缩,生态环境越来越恶劣。

我很佩服这些草原上的小花,灵动的花草总能给乏味的日子带来感动。这些小花,虽然出身低贱,缺少名贵的光环,但出身的低贱并不意味着品格的低贱。它们在相对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用顽强抵抗着伤害,不计旁人的目光,灿烂地活着,尽情地绽放,本身就是向命运的挑战;它们在烟火的尽头,找一处净土,看日升月落,听百鸟声鸣,与风耳鬓相依,任时光荏苒,也是一番自在潇洒。 

我也特别感谢那些不起眼的小花,日复一日地守望着草原,护佑着草原,不仅点缀着草原,也点缀着草原人枯燥、苦涩的岁月。我曾在《怀恋草原》的诗歌里写道:“我曾用我故乡的玫瑰花/合着草原上的打碗碗花,编织成一首又苦又涩的歌谣/反反复复地唱着/从秋到冬/从春到夏......”

我就行走在这漫漫的时光中,咀嚼着草原带给我的一切,幸福与痛苦,一走就是多年。有的时候,我已经有些麻木,思维也开始迟钝。在草原的那些年,我学会了把苦涩变成甜蜜,把痛楚变成激励,把泪水变成心的洗涤剂,尽力去寻觅着其中的滋味,以成就最精彩的自己。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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