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五月风

五月，正是槐花繁盛的季节。每逢这个时候，小城便像一方打开了盖子的香盒，空气中满是槐花特有的香气。只要你打开窗，这香气就随着微风，姗然向你飘来。不用半分钟，你的屋子，从客厅到卧房，再到厨房，都充溢着它的香。无论你做的什么菜，无论你是否用了香料，似乎也都溢满了它的香。

往常的话，我定会约几个好友，到禹山公园的山上去采摘槐花，回来包槐花馄饨、槐花饺子，烙槐花饼。我的一位外地文友，心心念念的，就是我包的槐花饺子。我们到了山上，那满山满树的槐花，像见到了亲人，满脸的欢笑。或许它并不知道自己的去向，或许它本就知道自己的去向，仍然扑向我们的怀抱，决意要将自己的香，奉献给小城的人们，让小城人由内到外享受它的香，哪怕自己香消玉殒。

今年的五月，去不了山上了，也出不了门了，连窗也不能随便打开了。从窗前向山上望去，只见隐约的白，不见槐花的笑，间或能闻到它的香。今年的槐花，是要与我、与小城人隔绝吗？

我的小城，我可爱的小城，第二次发作了疫魔，第二次按下了暂停键。前年是雪花飞舞的季节，我久伫窗前，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浑然的白占据主色调：雪白和“大白”。今年，我仍常常伫立窗前，仍是空荡荡的街道，却只有大白。那另一种白，在山上，遥望着大白，只能遥望。可心的是，它在遥望的同时，能够把自己的馨香，把它的爱，借着五月的风，传送给大白，让大白充满力量，充满信心，也让大白享受它的温存，稀释一下满身的疲惫。

爱是可以传递的。是风带着爱，还是爱乘着风？暂且不计、不论，虽已初夏，我仍认为，我收到的爱，是携着春风而来。这缕风，为我送来了急需的果蔬。每个果蔬包，足有十几斤重。大白们或拎或背，一次次上楼，一次次下楼，敲开每一户闭锁的门，把党和政府的爱，再融入他们自己的爱，传递给居家的人们。当我打开果蔬包，拣数着每一种新鲜的果蔬时，内心已是满满的感动。拣数到最后，竟然发现了几包湿巾！我把湿巾放在手心上，用另一只手慢慢地摩挲，如同摩挲婴儿的脸庞。突然觉得，这本是清凉的湿巾却带有了温度。亲爱的大白们，你们在繁重如牛的状态下，能够心细如发，需得有怎样的爱心啊！我的心，瞬间软软的，软到了似乎无法承受一波波的心跳，软到了撑不起一丝羽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时，我的双眼，已泪水盈盈。

我向窗外望去，窗外夜色沉沉。夜色中，仍有大白的身影在楼宇间穿梭。我向夜空望去，那满天的繁星，似乎比常夜更多，更亮。

居家隔离的日子，说漫长也漫长，说不漫长也不漫长。漫长，是行动受限的体味；不漫长，是心灵安宁的欣然。心内无风，可以去除浮躁，收敛烦杂的事务与贪恋，在闲暇中，享受读书、写字，享受发呆。说漫长，是朋友家人在难耐中，为了释放烦闷，互发段子，聊天逗乐。当然，更多的是关注疫情动态，对于一例、两例、三例的计数，对于每日一检信息的急迫，对于隔离周期的估测。如此等等，在心理上便拉长了时间。

在此期间，我与朋友们聊起了去外地隔离的那些村民，聊起了对他们那些家畜家禽生存的担忧。不日，朋友便发来一个视频链接，并说：你不是担忧村民的那些鸡鸭鹅狗猪吗？你看看，有人管啦！我急急的打开视频链接，看着看着，又一次泪目！

视频中，那闪动着的一幅幅图片，是大白们拿着撮子、盆子、水壶，蹲在猪圈、鸡舍、鸭舍前，给猪、鸡、鸭、鹅们喂食、喂水、拣蛋。我不知道，她们从小到大，在自己家里是否做过这些活，也不知道，她们在内心是否愿意做这些活。我只知道她们为那些素不相识的村民们做了。而且，从她们仅露出双眼的神态中，看到的是平静，是欣然，是愉快。我甚至猜想，那些被她们喂养的“小伙伴”们，也是愉快的。看那一群浑身嫩黄的、小小的鸭宝宝，那步态、那神态，简直就像大白们的孩子，与大白们相映成趣。这一组详和的画面，任谁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联想和想象，是文人的天性。我虽然不敢称自己是文人，但就是感性，总是联想，总是想象。大白们的职业各有不同，既有公务员，也有事业单位职员，更有社区职员，也不乏自由职业的志愿者。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如果不是心中装满了爱；如果在职业生涯中给予他们充分的选择余地，或许一辈子都不大可能来做喂养畜禽这种又脏又累的活计。

这时，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也起了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