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操办婚礼

博主:手万哥手万哥 2022-03-17 351

我是1976年6月从呼和浩特铁路局调回天津分局的。我爱人在1977年5月年也调了回来。那时,我们领了结婚证,还没举办婚礼,经和老人商量,婚礼准备在“十一”前举行,为的是能多休息几天。

那时的婚礼和现在年轻人的婚礼有着天壤之别。现在年轻人的婚礼都在饭店举办,既隆重又排场,吃喝一条龙,只要有钱,再豪华也不为过。可我们那时不行,根本去不起饭店,也不兴去饭店。胡同里搭个蓆棚就是后厨;找个干净的小院就是典礼大厅;各家各户邻居们的住房就是一个个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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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礼和别人不同。别人家兄弟姊妹好几个,遇到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主意的出主意。可我不行,我是独生子,千顷地里一根苗,没有人帮忙,也没有人出个主意拿个意见。加之父母年事已高,母亲常年罹病,爱人又是外地的娘家,一切都有我自己担当处理。好在我很早就开始独闯江湖,上学时,当过十八中的大队委;下乡时,当过大队的知青排长;参加工作后,担任过分局的团委副书记,也算是见过世面,历练了功夫,张罗个婚事不在话下。

操办婚礼可是件琐碎的事,有一点考虑不周,就有可能闹出笑话来。我的一个同事结婚,找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拿戒指,结果两个小孩贪玩,大人也没顾上,等到新郎、新娘戴戒指的时候,小孩竟找不到了。新郎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大姑姐急中生智,摘下自己的婚戒递了上去,才算把戏糊弄过去,惹得新娘好不高兴。

为了不出纰漏,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程序,哪个在前,哪个在后,生怕因思虑不周,漏掉什么。

当婚期定下来之后,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婚房。那时,我家住在南市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南房里,别说娶媳妇,就是我们三个人都住不开。那个时候,家家都是一间屋子半间炕,哪来的闲置房屋?没有婚房还谈什么结婚?父母愁得唉声叹气,彻夜不眠。还是我灵光一闪,想起邻居二哥家有一间房子暂时不住人,我便硬着头皮去借,说好了只借一个月。二哥也是爽快人,答应把房子借给我,让我终身感激。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第二件大事就是找个大厨。这个大厨很重要,一是要手艺好,二是要自己人,处处为主家考虑,能省则省。又是一通冥思苦想,才想起我干姐姐家有个弟弟在部队当过司务长,烧得一手好菜,复员后又在一家饭店当大厨。人选确定后,我立刻又去找干姐,让她帮忙去请她弟弟。干姐当然没有二话,在她眼里,我就是她亲弟弟,很快,大厨的问题也妥当了。

大厨找好了,我们就按照大厨开出的菜单准备食材。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的经济还不发达,老百姓的日子还很苦,市场上鸡鸭鱼肉都是凭票供应。我和爱人都不是天津户口,别说买这些副食品,就连口粮都是每个月用河北省粮票兑换全国粮票的,否则,我俩连每个月的几两油都吃不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又开动脑筋,想起我的一个发小在北京内燃段当司机,我就找他,给了他一张食材采购单,让他按照上面的需要到北京采购。早了不行,没有冰箱;晚了也不行,耽误大厨落桌,必须是按时到位。这也难坏了我的发小兄弟,一次次地把鸡鸭鱼肉都从北京买来,满足了婚礼的需要。

下一个问题就是解决在哪里吃席的事。我和母亲扳着手指头一家一家地想,胡同一共八个院,每个院有四户人家,加起来不过三十几户。结婚摆酒,要求屋子干净,像个样子,不能太埋汰,还要和我们关系好。我们娘俩思来想去,最终确定借用十个邻居家的屋子摆酒。于是,我又拿着烟、酒、糖,一家一家地拜访求助,好在我家在那里住了几十年,父亲母亲德高望重,邻居们无不高兴,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婚房、食材、摆酒的屋子都定下来之后,我就把十几个发小铁哥们找来,一一给他们派任务。谁负责哪一桌传菜,谁负责摆烟摆酒,谁负责招呼客人,谁负责放鞭放炮,我还自己写了典礼程序,交给一个口齿清楚的哥们儿,让他担任司仪。我还找到母亲的一个好姐妹,让她替代新娘子的娘家人,新娘子化妆、换装、等婚车都在她家。有“妈妈令”说,新媳妇不能从我家出去,再回到我家,对老人不利。

当这一切都安排停当,忽然才想起我们还没有结婚穿的衣服。那时结婚,男的时兴穿“涤卡”褂子,女的时兴穿粉色“的确良”衬衣。可我们囊中羞涩,满打满算,父亲和我俩每个月节衣缩食,也不过攒下600元钱,这是我们婚礼的全部经费。为了买结婚穿的衣服,我俩还特意开了“免票”,去了一趟北京。在王府井转了一天,楼上楼下看了个遍,也没舍得买一件“涤卡上衣”,只买了一件“的确良线绢”的,比“涤卡褂子”便宜20多元。我爱人更惨,连件衬衣也舍不得买,只买了几尺粉色的布,回来让人做了一件“嫁衣”。

结婚的那天,晴空万里,气候宜人,我在院子里贴上我自己写的红喜字,我把爱人从她“娘家”接了回来,既没有小汽车,也没有花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我们举行了典礼,也是热热闹闹的。凡是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无不向我竖起大拇指,说我自己给自己张罗婚事,一点纰漏都没有。我心想,我也不愿意呀,只是没办法而已。后来,我的发小们、徒弟们结婚,都请我去当“席调”,每一次都办得非常圆满。就连我的三舅子结婚,也是我一手操持的。

从我们结婚登记那时算起,再有几年我们就到“金婚”了。在将近五十年的风雨中,我们经历了很多,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有时候我想,结婚典礼就像个“饺子皮”,真正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才是”饺子馅”。“饺子”好吃与否,不在“饺子皮”是否光鲜亮丽,而在于“饺子馅”的内涵。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人,结婚时既风光、又排场,但是过不了几年,再一问,离了!何必呢?没有对婚姻的尊重,缺少对另一半的包容和爱,就自己单着吧,别染那一水,免得让老人也跟着揪心,孩子跟着遭罪。

想想当年600块钱娶个媳妇,不仅感慨万千。其实不光是我这样,我们这一代人都这样,现在的年轻人能做得到吗?也许这就是时代的落差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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