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寻道

博主:手万哥手万哥 2023-04-24 262

从路遥先生故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这时候依旧下着雪,天有些灰暗,堂兄说今天就这样,我们上高速直接回,上午我们是在那个叫‘探花’的小酒馆里吃的中午饭,堂兄喝了半斤酒,于是在陕北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我驱车前行着,堂兄的兴致很高,或许是喝了酒,又或者和我一起来看一次路遥先生,我们这一次依旧是从神学的角度开始,我们一起探讨风水学,尽管我们或许还是门外汉,但这一点不会影响我们的谈兴, 我们谈文学,谈人性,谈悟道,后来我们谈起我们刚刚共同失去的亲人,堂兄和我说,你大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晚了,那时候堂兄的手机里播放的是“金刚经”,晚了,这个词或许只有那个逝世的老人才可以诠释的明白。堂兄说他也明白。或许吧。这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日月的老人对自己一生的总结,虽不在哲学的范畴,但想来即将闭目的那一刻一定是悟了,或许是一点,或许是一生。堂兄对他的母亲说,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那时候“金刚经”依旧在诵读,有梵音围绕在逝者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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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堂兄所说的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在陕北一个小小的镇子里开了一家叫“光头刘烧烤”的酒馆。晚上人不多,我和堂兄提起过我写的一个小说里的章节,章节里也有一家酒馆,起名叫“当饮”,我说我起的这个名字还不错,可以试试。堂兄说“光头刘”这个名字在这里已经有十年了,不算响,但一定会好找,这让我无话可说,我在翻看百度地图时依然看到了“光头刘烤全羊”。不要说有打广告的嫌疑,据堂兄说,十几公里外的城里人有时候也会专门跑到这里吃一顿酒解馋。或许应该是真不错。

晚上堂兄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酒是西凤,本地酒,我因为前几天一次喝了两斤酒喝伤了胃,好几天都没有喝酒,晚上我尝试着喝了三两,还好,胃已经没那么难受。

堂兄有一间静室,在附近山上一座庙堂的院子旁,我晚上被安排在山上,堂兄说他可以在另外一间房舍里陪我,我说不用,我应该不害怕的。

堂兄点上三柱艾香,打开电热毯,打开电热器,天气还真的很冷,对于常年在南中国海边生活的人,这种天气真的会心生畏惧。堂兄在走的时候打趣我,早上可以给送子娘娘上几柱香,很灵的,我不至可否,生儿易,养儿难,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这样一份勇气。

山里很静,我只听到‘呜呜’的风声,和一些动物的呜咽声。庙是观音阁,现在却有些破败,平日自然是无人打理。这个晚上,这座孤独的山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反复辗转,无法安睡,我想象若干场景,但最多的依旧是半夜里轻轻的敲门声,那会是什么?,是山中悟道的小妖,还是游戏人间的神仙。是祈求媾和的狐仙,还是夺人性命的山妖。艾香燃烧的很慢,风依旧在静静的吹,没有敲门声,有一刻我慢慢睡去。

早上起床,窗外的山上白茫茫的,近处的几棵杏树上刚刚盛开的花瓣在这一刻也失去了颜色,显然柳树的枝叶是浅浅的清,这是北方的一场桃花雪,我只是很幸运的遇见,它让我在寒冷的时光里感受一场时光的即兴表演。

我在房间里拿出三柱艾香,慢慢踱步到供奉着送子娘娘的佛像前很虔诚的上香,三鞠躬,把香插在佛像前,再三鞠躬,我没有祈求她给我送一个公子和女儿,我只是在心里默念:保佑我们一家平安,保佑我们一家幸福。我不敢祈求太多,太多了就会让人生厌,想来作为神仙的她们也会是这样一种心态。平安已经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作为一个平常人,你还要祈求什么?剩下的都是些身外物,没有了也无非是没有了。

我有一刻突然想笑自己,我。难道是悟了?

应该是还没有悟,中午我依旧在和堂兄喝酒,喝酒是次要,聊天是主要。堂兄的几案上摆满了周易之类的书籍,尽管我看到这些书有些头痛,但有一刻我还是羡慕堂兄的,他说他要悟天人合一,尽管我有些为他担心,但对于他的悟道我依旧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一个人不能没有灵魂去处的寄托,‘不是山中人,休论山中事’。悟和人间平常事应该并不冲突,他依旧在山下的小酒馆打拼着,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后人们。但悟应该是他自己的事,假如有一天他对我说,刘十七,你这一生很平凡,但很幸福。我应该不会太奇怪,因为我也在悟,只是却是在很平凡的生活琐碎里,有时候或许是一地鸡毛,有时候或许会风花雪月。

之后的每一个早晨和黄昏,我都要到佛堂上上香,我不知道这个送子娘娘会不会讨厌我,她是专管人间送小孩的,我的祈求会不会让她很为难,但我是不管的,我在她的面前是虔诚的,尽管我的虔诚有自己的私心,但,对于一个还需要在人间行走的平常人,或许,在她的眼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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