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雨

雨哗哗啦啦地下着，坠落着茫茫夜色，坠落着一整间屋子的沉静与寂寞；雨断断续续地下着，不知是从昨晚开始，还是从今夜起步。“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刚刚默念罢，雨噼里啪啦的下大了，这哪像是初春的一场雨？

辗转反侧，时钟滴滴答答，隔三差五地掺和进高高低低的雨声。左思右想，终不能入眠，索性睁开双眼，装入枕边的雨夜。这个春天来得有些干燥，的确需要一场大雨，需要被浸润被保养一番，好让跃跃欲试的新事物大胆地崭露头角。可话又说回来，这春天才刚刚稳定下来，怎能经得起一场大雨，怎能经得住瞎折腾？雨是透明的，可下在夜里却变成了黑色，而到了枕边则又变成了灰色，且如《听海》歌中的那句“灰色是不想说......”

百无聊赖，披上衣服穿上鞋，雨声愈来愈大，大得隐没了整点的钟声。脚刚踩上拖鞋，就着急着下地，谁料半只脚踩在了地板上，那冰凉的感觉一下子窜上了头，就像湿了鞋，就像常在雨中走一样。

站在窗前，撩开帘子的一角，雨珠悬在窗台上，微光躲躲闪闪。看雨，雨珠圆溜溜的，宛如一双双眸子，眨动着，闪动着，含情脉脉，痴心绝对。这年头，说想你的人未必真心牵挂着你，常念你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来看你。看雨，雨线垂直，直来直去，穿过一层层的夜色，穿过经年累月的蛊惑。

探寻楼下，一盏路灯也赶上三十而立，孤零零地站立着，放射着一束清冷的光，照着心无城府的路面，照着积水设下的坑，倘若有人经过，水坑就可能变成了陷阱。积水堪比乡间的那条小河，路边的车全都泊在了水中，以轮当桨，车厢为舱，再出发，殊不知是勇敢地趟过，还是小心地划过？

这年头，谁的人生没经历过几场难以捉摸的夜雨？

遥想那些无从谈起的夜雨，有人在雨中挥洒，也有人跌宕；有人在雨中称心如意，也有人狼狈不堪；有人天生就是雨的“宠儿”，也有人沦为“逆子”。说到底，这雨和大小无关，同季节也无关。你若好，雨便会轻言细语，你若不好，雨则会劈头盖脸。淋雨不外乎两种结果，要么湿了衣衫，要么乱了心情。

钟声突然变得响亮，枕边人猛得一机灵，醒了，发现触不到我肩膀后起身，“你干吗呢？有心事？”“没有，外面下雨了。”“雨大吗？”“刚才那阵挺大的，现在小多了。”“噢，那快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好。”语末，偌大的屋子犹如一把偌大的伞，护佑着不知好歹的人们，护佑着白天不懂夜的黑的陈年旧事。

黎明时分，雨彻底停了，只留下了新春的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