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美丽

仲冬、阴天、周末、下午，我坐在家门口小河边草地上陪孩子写风景作文，孩子看风景，我边看风景边看孩子边回答疑问。我们俩意见常常不一致，我尽量尊重她本意，依照她的思路慢慢引导。后来，她思路清晰文笔优美，我却有些不知所措，对她的疑问开始漫不经心随意附和，最后提出个人独立写作的建议。我顿时清爽，像只逃脱的兔子毫无目的慵懒着发呆。

我看着孩子安静入神写作的样子，脑海里还在回想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关于冬天文采优美又带水的诗句：“人迹霜华重，山峦黛色浓。”“黄花独带露，红叶已随风。”“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村前。”“江流天地外，水色有无中。”“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我恍然发现，诗词里的冬水有霜、露、雪、流、水、江等如此多形态，不禁赞叹古人睿智博学。

于我，诗中有画、画中有书、书中有人、人中有景、景中有乐、乐中有光。

抬头仰望天空，太阳躲在云层里，时而透出熹微象牙白色光芒，缺失了昔日热烈的火红温暖，柔和的亮光却依然刺得人睁不开眼。太阳的温度抵挡不住寒风凛冽，偶有一片青黑色乌云遮住大半个太阳，光透过缝隙挤挤攘攘，拼命保住天地一片明晃晃。光，是太阳的温柔；光，是自然的明亮。

平视远处灌木林，入眼一片光秃秃。两周前的深秋时日，在高高蔚蓝天空的映衬下，灌木林空旷渺远广阔，姜黄、枫红的树叶挂在树梢，脚下的落叶松软美艳，孩子蹦蹦跳跳随落叶起舞。明黄和暗红落叶散在点点墨绿的常青树上，“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菊花金黄芳草萋，枫叶映日红漫天”的感觉扑面而来。如今，灌木林树叶落尽，光秃秃的枝桠密集笔直窜向云霄，远看棕黑色干瘪枯败的景象令人沉思。显然，光秃秃的树林衰败不堪，但谁说他们不是为了抵挡严寒而收藏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呢？树木的自然选择不仅仅是养精蓄锐保护自己，更是为来年春日蓬勃新生蓄势待发。光，是树木的韬光养晦；光，是自然的深藏不露。

低头看河水，清澈见底，浮萍碧绿，水草深绿，活泼的鱼虾欢快嬉戏，零星芦苇像保卫战士伫立河边。头发花白的老头慢慢沿河边徘徊，一会儿提着地笼用力抛向水中捉泥鳅，一会儿拿渔网在空中挥舞几下迅速探入水中捕鱼虾，这熟悉的动作像极了孩童时天真烂漫的自己。我看着他微微怔愣，河水里倒映出残柳的倒影和老头那小小的身影，一阵寒风吹来，河水倔强着似春日般波光粼粼，一缕一缕的冷光令人莫名感动又莫名伤怀。光，是水的随遇而安；光，是自然的清者自清。

不是一切寒冷都会让人失意，冬日，我看见了光，淡淡的、明亮的、匿迹的、澄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