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396次列车

很长时间没有坐火车了，上个月去了一次上海，去的时候本来是下午4点的飞机，我们一行3人吃完午饭12点多就赶往沈阳桃仙机场，到机场后换完登机牌，进了候机大厅还没坐稳，就被告知本次航班延误一小时二十分钟，如今飞机晚点是正常的，只得耐心地等待吧，哪成想好不容易登上了飞机又被告知还要继续等待，被关在狭小的机舱里又不能随便动，一些人的便闹起情绪了，结果当我们“飘然而至”到达上海再折腾到目的地已经是夜深人靜了，返程时还心有余悸的我们就决定不坐飞机坐火车了。

经过咨询得知上海到盘锦竟然还有直达的高铁！于是，同行的哥们从网上很快就订购到了高铁票，他告诉我只要提前到火车站用身份证在自动取票机上一刷就能取到票，我“将信将疑”地感受了一把现代高铁带来的惊喜——G1252上海虹桥至大连北，途经盘锦站，那个车头像海豚一样漂亮的“和谐号”，白白的车身，流线型的车体，让人赏心悦目。

登上列车，感触最大的就是时尚、现代、通透：列车上全部为自动感应透明玻璃门，旅客能够自动调节升降的坐椅，就连观光区内都设有特等坐椅，这些坐椅比飞机上的坐椅还要宽还要大还要舒适，还有那让旅客腿部休息的脚踏板。在每个坐椅下边都设置了手机充电插孔，在每节车厢都开辟的残疾人专用洗手间，要比普通旅客洗手间大出一倍，不仅可满足残疾人轮椅的进出，还可为婴儿换尿布、哺乳期妇女喂奶提供方便。镶在车厢内的饮水区只要轻压按下，便可喝上热腾腾的开水。车上的餐厅更像个吧台，旅客可在此就餐或喝咖啡——真是各种设备设施尽显亲民细节，让人感受到乘坐高铁温馨如家。于是，虽然经历了9个小时的行程，仍然让人感到还在梦里穿行一样畅快。

记得咱盘锦在上世纪七年代初才通火车。不过，那时要在盘锦坐火车去北京、上海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提前到沟帮子、锦州去乘车，而你要想当天就达到绝对是痴心妄想。那时所谓的盘锦火车站其实就是几间非常简陋的红砖房，车站的货车比客车要多。那客车的车皮都是绿色的，车厢内的座椅有的也是绿色的，有的干脆就是木头本色，被统称之为“硬坐”。还有一种叫铁皮闷罐车，1985年盘锦发大水，南北两区中断交通，渤海站至盘锦站专门加开了临时列车，就是铁皮闷罐车，那车厢里有几根横木充当座位，人在闷罐里挤，压迫得透不过气来，车门拉上后，阳光就关在了外边。

老盘锦人都不会忘记，那时要想去趟咱们的省会城市沈阳，只能乘坐唯一一趟途经盘锦的沈阳至锦州的396次普通列车（俗称为慢车），成人票价是3.8元，盘锦到沈阳如果不晚点大约是6个多小时，要绕道辗转海城、鞍山等地才能到达沈阳南站。那趟车到底要经过多少个站？有多慢？你就从在盘锦一出站就数吧，什么渤海、新立、新开、于楼、拉拉、中小、西市、盖家等等根本数不清记不住，就是觉得还没怎么走就停了，而且有时就停在前不着天后不着地荒郊野外给其它快车让路，真是急死人呀。

1985年10月，我调到交通部电视中专盘锦工作站工作，每个月都要去一二次沈阳虎石台交通学校取教学用的录像带，要是乘坐396次列车去每次都要至少两天时间，因为首先要在沈阳南站下车，再倒车去虎石台，回来时根本赶不上下午3点多的返程车。不坐火车坐汽车吧，因为公路的路况不好，客运班车也没有几趟，颠颠簸簸同样是遭罪。

那时火车上的脏乱差就不说了，更谈不上服务了，乘坐火车有两大特点：

一是挤。车厢内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旁边是人过道是人，两座椅间都挤满了人，要是赶上过年过节更是挤得苦不堪言，再好的心情便随着空间的拥挤变得压抑起来。每到一站都会听到列车员在下面高声喊着：“车厢里的旅客，再往里挤挤，方便下面的人上车！”。车厢里的人做着整体的移动，一寸寸倒出空来，后上来的人再一个接一个地往里挪，往里贴，脚踩脚、肩撞肩已经成为被人群忽略的动作，在这样一个紧张的环境中，大家的心胸都变得无限地宽容，要不然发动一起小型的战争也是在所难免的。记得一次我着急乘坐396次列车返回盘锦，3点多上车前就忘记了准备干粮，上车后还没有捞到座位，只能站着干靠，到了晚饭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咕地响，没有办法只得硬撑着。只是听着车厢内烦杂的声音，看着一排排向后退去渐远的树林，小肚子也开始胀了起来，我意识到必须要上趟厕所。于是，努力的拨开人群，艰难地向着车厢的一端走去，脚抬起来竟有一种无从立锥的感觉，空气也变得越来越难闻起来。好不容易走到了车厢的一端，花费近20分钟的时间。当艰难地推开厕所门，嘿嘿，竟发现里面还站着两个人。

再一个特点就是冷。那时的火车里没有暖气，车窗封闭又不好，冬天乘坐火车如果没有御寒准备必然要被冻得哆哆嗦嗦。反过来到了夏天的热就可想而知了……

尽管396次列车的条件还十分有限，但它对咱盘锦人的出行可是做出重大贡献的。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下，我们的国家，我们年轻的盘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人们出行，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只是一个个人爱好和时间的选择。不过，我是会首选坐火车的，就觉得坐火车会有一种踏实和亲切的感觉。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足踏在地上”，坐火车就如同与地球母亲有一种切切实实的触摸和依偎。火车在大地上行走，置身于城市、乡村、山川、河流、旷野的怀抱中，生活的画卷在车窗外徐徐展开，触手可及，这时你便是生活的亲历者，又是旁观者——车厢内欢声笑语和车窗外热闹繁华的大千世界浑然一体，一切是那么清晰、真实、平淡和亲切。你坐在火车中，听着车轮和铁轨磨擦发出有节奏的旋律，心底便会有愉悦和欢快缓缓流出。

在这个自由的时空里，开始一段不长不短、相对封闭的旅行，你可坐、可卧、可立、可走、可餐、可饮、可以闭目养神，可以伏窗远望，可以展卷阅读，也可以与邻坐的旅人攀谈交流，畅抒胸臆。这种完全松驰下来的抒缓节奏慢生活，可以熨平你心灵中墙倾楫摧的狂涛骇浪，也可以安抚你驱壳里疲劳困顿近乎麻木的神经，我觉得这种闲云野鹤般的自由、轻松、惬意正是现代人渴望已久的快乐。

哦，远去的396次列车，你带给盘锦人民的那份感动，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