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人间

四月，于我而言是个什么概念呢？古语有“早春二月”、“阳春三月”等说法，可见，在古人的认知中，二月三月，就已经算做是春天了。中国幅员辽阔、版图宽广，这个节气的计算法，应当是按照中原地区折中的气候和温度来概括的。但我所处的东北地区，几乎是没有春天的，二三月份，还是旧年里积下的一片皑皑的白雪和厚厚的冰层，依旧是北风呼啸，时不时地给你下起一场雨夹雪，打在脸上疼得很，让你能够充分地体会到《红楼梦》中林黛玉的那句“风刀霜剑严相逼”。

直至进入四月，地面上的冰雪虽然基本融化，可不经意间抬眼望见远处的山巅，依旧还在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在河流微弱的流水声中，还能够听见冰凌撞击的声响。过了清明，气候变得极为干燥，风沙的肆虐开始加剧，在一片黄土飞尘中，渐次露出春的嫩绿。小草儿从紧贴着地表的低矮逐渐长出高度来，柳枝由冬的僵硬度和深棕的色彩逐渐软化，缀上了星星点点的新绿嫩芽，虽则找不到贺知章笔下的那种“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状态，却也是在干燥的风中摇曳生姿，给人一丝春的气息。这种状态将会一直持续到五月份，立夏之后，风沙渐弱，绿也将会一大片一大片的蔓延开来。尽管时节到了立夏，可夏天并没有到来，先是温度远远没有达到我们认知中的夏天的高度，再是东北这地方的气候永远让你猝不及防、无法想象，偶尔五月份的时候还会下起一场雪来。不过那时候的雪已经不再能够积住，落地即化。

如今，四月已至，提到四月，不由得会让人想起一首诗，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这位民国著名才女的传奇一生令多少人嘘唏不已，这首与四月相关的诗也流传至今——“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关于这首诗，有人说是林徽因写给徐志摩的，也有人说是林徽因写给她的儿子的，无论是写给谁的，既然题目为《你是人间四月天》，那么，我们姑且先认为她写的是四月。轻灵、云烟、风的软、细雨、娉婷、天真、鹅黄、新鲜、柔嫩、水光浮动，这一系列的用词，都是意在突出四月天气里的轻柔、绵软、温润，仿佛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稍一不留神便容易将它弄破。于是，整个人，整颗心，面对着这样的四月人间，都跟着融化了。

四月，在陆游的笔下，有“糁径落花犹片片，拂云新竹已离离”生机勃勃；在陈宪章的诗中里，有“午风吹蛱蝶，低逐乳禽飞”的春意盎然；在文徵明的句中，有“春雨绿阴肥，雨晴春亦归”的肥美鲜嫩。四月，当是春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