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掐蕨菜

博主:手万哥手万哥 2022-03-25 232

我居住的小城四面都是山,小城在山窝窝李。连阴之后,春阳暴暖,漫山遍野的蕨菜就从地下如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香味随风飘荡,弥漫小城,使人心旷神怡。

每次路过菜市场,看见菜摊上摆放着又嫩又鲜的蕨菜,总是经不住诱惑,便问卖菜人多少钱一把?卖菜人说一块钱四把。于是弯下腰细看,想买一把。可心里又想,山里多得是,何必花冤枉钱卖呢?不如去山里掐它几把。可又总因工作忙,没有闲暇的时间,只好盼周末早点到来。

juecai.jpg 春天掐蕨菜 手万传博客

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周末!星期六,吃过早饭,就和妻子、儿子背着背篓去了山里。

天气晴朗,和煦的春风吹着,灿烂的阳光晃着。去山里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结伴而行的,有独自一人的。衣裳则是花花绿绿的,仿佛是一支去那里娶亲的队伍。这些人中,有去采茶叶的,有去扯笋子的,有去踏青的……当然,也有和挖我一家三口一样去掐蕨菜的。县城小,熟人多,路上彼此之间打着招呼。

到了山里,我们便开始掐蕨菜。蕨菜,《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注释的:“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山野草地里,根茎长,植生地下,复叶,羽状分离,下面有繁殖器官,用孢子繁殖。嫩叶供食用,根茎可以制淀粉。全株入药,有解热、利尿等作用。”《现代植物学辞典》则解释得更详细:“蕨,别名又叫作龙头菜、如意菜等。属于凤尾蕨科。喜生于浅山区向阳地块,多分布于稀疏针阔混交林。蕨菜一般株高达一米,根状长而横走,有黑褐色绒毛。早春新生叶拳卷,呈三叉壮。柄叶鲜嫩,上披白色绒毛,此时为采集期。叶柄长30—100cm,叶片呈三角形,长60——150cm,宽30—60cm,2—3次羽状分裂,下部羽片对生,褐色孢子囊群连续着生于叶片边缘,有双重囊群盖。蕨菜每100g鲜品含蛋白质0.43g、脂肪0.39g、糖类3.6g、有机酸0.45g,并含有多种维生素。既可当蔬菜有可制饴糖、饼干、代藕粉和药品添加剂。经常食用可治疗高血压、头昏、子宫出血、关节炎等症,并对麻疹、流感有预防作用。”时下,无公害的绿水食品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作为绿色食品的蕨菜,便成了餐桌的佳肴。真是应了民间的说法:“以前想吃肉,现在想吃草。”

蕨菜,偏坡草地上最多,特别是那些冬天里用火烧过的偏坡草地,草木灰浸入地下,滋润着地下的蕨菜种子。地下的蕨菜种子,在漫长的冬天里等待得极不耐烦,春阳一照,春风一吹,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下噼哩啪啦地蹦出来,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句叫“雨后春笋”的成语,用来形容新事物多而快,我看还不如用“雨后春蕨”来形容倒还形象一些,也许造成语的人不知道“蕨菜”为何物。虽然蕨菜生在山野草地里,但不是所有地方的山野草地都长蕨菜,我曾在断龙山镇、岩头寨镇、红石林镇工作过,断龙山和红石林一带很少长蕨草,我问过那里的老百姓,他们也解释不清楚。后来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了答案:“蕨菜为酸性土壤的指示植物,断龙山乡和红石林镇多为石灰质土壤,偏碱性,故少长蕨。”而我在岩头寨镇工作的时候,那里的蕨菜很多,就在政府后面的山坡山就有,蕨菜发的时候,蕨菜成为政府招待客人的佳肴。

蕨菜为什么要“掐”呢?小城的人对采摘山野里的野菜是很讲究的,比如说,枞菌要“捡”,木耳要“摘”,胡葱要“挑”,笋子要“扯”,臭根要“挖”,椿木巅要“崴”……我想起毛泽东的那句名言:“群众的语言最丰富。”这里的“掐”,不读“qia”,而应读“ka”,为仄声。在《现代汉语成语词典》里,“掐”(qia)是这样解释的:“用姆指和另一个指头使劲捏或截断。”蕨菜那么鲜、那么嫩,那经得起“掐”(qia),那一“掐”(qia),不把蕨菜“掐”(qia)的粉身碎骨?只有“掐”(ka),动作才显得那样温柔,那样轻巧。那嫩嫩的蕨菜,轻轻一掐(ka),茎就断了;断了的茎,连着丝,这时就会让人想起“藕断丝连”这个成语。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满山都是刚钻出土的蕨菜,一根根耸立在低矮的草从中,约七八寸高,筷子般粗,毛茸茸的,有的呈褐色,有的呈青色,纤细的茸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白色的毫光;顶部的瓣枝蔓蜷缩着,看上去象是握着的小拳头。我看着这些蕨菜,就觉得它们特别可爱。而最难忘的是掐蕨菜的感觉,看着刚出土的胖胖的、嫩嫩的钩儿,弯下腰,伸出手,来到根部,拇、食、中三指轻轻捏住蕨菜腰部,稍用力一提,蕨菜就从嫩的地方断了,脆脆的一声响,那钩儿就来到了你的手上,一会儿就是一大把。我和妻子、儿子掐了这块坡地,又转战那块坡地,时间就在我们快乐的掐之中悄悄地溜走了。

山野里到处都是风景。此时桃花、梨花、李花、杏花盛开,一片如霞的绯红,在阳光下溢光流彩;一片似雪的洁白,在阳光下纯洁无暇……一阵春风吹来,落英缤纷,先是一片片如霞的桃花,接着是一朵朵似雪的梨花,在风中飞舞,真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有几片落到了妻子的头上,正在掐蕨菜的妻子直起身子,刚要手抚去头上的花瓣,我赶紧上去制止,并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的照相机,“咔嚓”一下,把妻子定格在相机里。妻子抢过手机一看,不禁“哈哈”一笑:“比平时乖多了。看来人在劳动中最美。”是的,劳动创造美。这时儿子见了,大声嚷道:“爸爸不公平,光给妈妈照。”妻子忙说:“嚷什么?爸爸给我照完后就给你照。”这时刚好有几片雪白的梨花飘下来,落在儿子的头上,我赶紧抢拍。

妻子是农家女,劳动是她的强项。掐了一个上午,我和儿子还没有掐得半背,妻子却掐了满满一背。妻子看见我和儿子的可怜相,自豪地说:“写文章我不如你,搞劳动你就不是我的菜了。”儿子听后,很不服气:“妈妈,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妻子说:“怎么?不服气?那你和你爸怎么大半天了才掐得那么点?”妻子这么一说,我和儿子只好认输,当然也鼓起了我们继续掐蕨菜的信心,于是,我和儿子又钻进了草丛里,不停地掐起蕨菜来。妻子把装满背篓蕨菜的背篓放在一旁,也跟在我们的后面掐蕨菜。

山里掐蕨菜的人很多。此时正午已过,太阳有点咬人,掐蕨菜的人便把外衣脱了,有的搭在肩上,有的拿在手里,有的系在腰间,有的则把衣服挂在树上……掐蕨菜的人东一堆,西一簇,一边掐蕨菜,一边唧唧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笑些什么;当然也有人坐在树底下休息,摆弄着手机或照相机,拍摄一些镜头。

远处,不断传来山歌声:“二月杨柳顺风飘,三月蕨菜根根高;四月河水到处淌,不见哥哥妹心焦。”“你看天上那朵云,又像落雨又像晴;你看隔壁那个妹,又想嫁人又怕人。”……歌声不断,在春风里飘来荡去。歌声里,不时有妹子和后生从我眼前走过。

太阳偏西了。掐蕨菜的人陆续下山了,我和妻子、儿子也随之下山。

回到家里,我和妻子又忙了起来。蕨菜,我们又叫“龙爪菜”,这种古老的植物,可以有多种吃法,可以凉拌,可以炒肉,还可以做干,吃到嘴里脆脆的、嫩嫩的、滑滑的,还有一丝淡淡的酸味。由于掐的蕨菜太多,一时吃不完,妻子就做干蕨菜,以便日后好吃。妻子先用冷水将蕨菜的毛毛洗净,再在沸水里煮几分钟,然后撕成两半,晾在筛子里。我呢,则负责办饭炒菜,将腊肉切成薄片,在锅子里煮熟;将煮熟的蕨菜切成条,和腊肉小炒,再撒一些大蒜,味道好极了。

到山里掐蕨菜,既是一种锻炼,又是一种休闲,更是一种劳动。劳动能改善生活,周末的时候,何乐而不去掐蕨菜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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