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闲情里一场晨拍

冬日的周一，气温已低至2度。然而这却是我9字尾号车的限行日，必得在7点前经过诸多禁行路段，过紫之隧道将正备战中考的女儿送去城外美院。

一万五千米长的隧道里车辆稀少。行车时哈欠连天，便恍惚间如同进了时光穿梭机，茫茫然忘了要去向何处。

返程时才想起一出隧道的那头，会有摄像头紧盯，万万不可造次。车头打转，拐进梅灵路。

早上7点的梅家坞断无行人，空旷的路面上只有几辆鲜艳的公交车来来往往，昔日绿色的茶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几只乌鸦在枯败的大树枝头来回打旋，不甘寂寞地呱噪着。

我在路边的一个私家停车场泊好车。之所以说是私家，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农民富裕有余，气度不足，把非产权类的家附近区域都贪心地注明了归属，马路边斜刺丛里的空地上常有“大桕树以西是蒋阿毛车位”，“斜坡左三归李大嘴”之类的字样。

入冬的梅灵路，少了游客行人，美得浓烈孤傲。我连连后悔没有把摄影包放入后备箱。光线眼看着就要进入最佳的时间段，我，只有一部手机。所幸，还有一双会捕捉美的眼睛。

这些年，虽然爱着摄影，时不时端着相机流连在美景之中。但大清早冒着严寒独自出现在山谷里的忘我精神，肯定不是我这样懒人的菜。

裸露在外的手指明显有了痛感。山野间的温度，比市区又低去了几度。事先在限行时间上没有足够的预计，眼下全身投入室外的衣着就属单薄了。

美景当前，时间充裕，光线正合适。冷，靠意念搏杀吧。

阳光翻越茶园那方的山林，从红色针叶林的那头，慢慢慢慢渗透过来。那光线，初期是柔而温吞的。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二八女子，悄悄看着不着调的书，心下有几分羞怯又带着些勇气。蓦地被某个桥段惊到，那光亮旋即刺眼起来，那些原本红得暗沉的树尖尖，转瞬间大放异彩。

手机捕捉远方光线的能力是有限的，低温下构图的慌乱也是情有可原的，置身山野在美景面前浑然忘我的我，是充满着人性闪光点的。

有去路边溪沟里洗拖把的农妇，看我一次次匍匐在冰冷的马路中间，一次次迅速跃起躲避车辆，又一次次伸手呵气安抚冻僵了的手指，怜惜地说：“你等着，我去倒杯热水给你捂手。”

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听她神补刀：“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这有啥好拍的！”

我抬头对她灿烂坏笑的时候，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这滋味，早已封存在记忆里。五岁？十岁？不擦，任由它去。

如此，执着一部手机，拍足每一个曼妙的弯道口，拍尽晨光隔着整齐的树木撒在路面上的斑驳，拍化了茶园里光线撩到的浮霜。

坐回车里开足暖气，缓一缓凉透了的身体。选几张发上朋友圈。立刻有赞，又有责备：“你怎的这等闲法？”“这是人人忙碌的周一！”“商女不知亡国恨----”

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24小时on  call的日子，万般皆学会的生活姿态，怎一个闲字可以概括。

也许，忙的人忙的都只是表象，闲也只有闲在心里，才是真的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