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买书的杂感

今天到吉首办公事，算是出公差，按规定可以报销一笔差旅费。于是，我想隐瞒这笔差旅费，不上交给家里的“财务大臣”，而是用掉，那么用来干什么呢?买书！

坐在开往吉首的班车上，我就想买一套作家粱晓声写的三卷本长篇小说《人世间》，此书荣登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榜。说实话，我对各种获这样奖那样奖的文学作品并不看好，其中原因这里就不细说了，想必大家也很清楚。既然大家都很清楚，我又何必脱裤子打屁呢。此书在没有获奖之前，我就在书店里遇到过，曾经随手翻阅过，也曾想掏钱买下来，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买下来；获奖后，此书在书店里的摆放位置就更加醒目了，狂书店的时候，也曾产生过买下来的冲动，记得有一次把沉甸甸的书都快要拿到收银台了，最后把沉甸甸的书退回远处，最终没有买下来。

前不久，由《人世间》改编的同名电视连续剧热播后，我看了几集，觉得原著还是值得一读的，就想哪天到书店买回一套读一读。接着又读了一些评论文章，更加坚定了我买下原著的自信心，觉得不读一下还真的有些亏了。于是，为不给自己留下遗憾，此次一定要用这笔差旅费将三卷本长篇小说《人世间》买下来。

为了买书，我不打的士车，也不坐公交车，而是步行，目的就是为了节约钱，节约几元是几元。谁不想舒服?可为了买书，我不能舒服啊，我得步行啊，我得从交通费里挤出钱来买书。为了买书，口渴了，我没有到路边店买矿瓶水喝，而是喝自带的用矿泉水瓶装的“古丈毛尖”茶水。唉，为了买书，我得自找苦吃啊，我知道“治家如同针挑土”！

 我心驰神往地来到了书店。一进大门，我就直奔“名家名作”专柜，在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中，一眼就看到了三卷本的《人世间》，封面上的粱晓声仿佛老熟人似的朝我眨着眼，是否在问：“这回可一定要买下来啊！”我和作家梁晓声从来没有谋过面，也不可能谋面，我是什么人?自己有半斤八两还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在读高中时就“认识”作家梁晓声，我读过他的很多书，什么《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啊，什么《今夜有暴风雪》啊，等等。我来不及与老熟人寒暄，就心急火燎地拿起书来，端在手上，我以为此书不过百把元，因为毕竟只是三卷本嘛，一册书30来元，我还是下的起手，也敢下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心爱的书，有时就得有梁山好汉那种“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当我一看书价，我就傻眼了，我的大脑就缺氧了，我的天啊，竟然要价238元！每册快达到80元了，这大大的出乎我的意外。

 头晕目眩中，胡思乱想中，我想探究238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对于那些挥土如金的社会名流来说，238元算个卵，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可是对我这样的低收入工薪阶层来说，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可谓是扯一发而动全身啊！想想，我一个月的工资，这也加起来，那也加起来，也不过5000元。这5000元工资，除了吃饭，我还要穿衣，我还要看病，我还要做人情，我还要赡养老人，我还要给儿子成个家……此外，水费、电费、燃气费、手机费……加起来近1000元，真是恨不得一份钱当一元钱用。238元，可占了我一个月工资的总数的4.8％啊！按50元1袋米（1袋20斤）来计算，238元可以买4袋米，还剩余38元，也就是说再加12元就又可以再买1袋米了。按最近猪肉价格12元1斤来计算，那么238元就可以买20斤猪肉。作为低薪收入家庭来说，牛肉、羊肉、狗肉、鸡肉、鸭肉……可以说是“奢侈品”，只能逢年过节时买来吃，图个吉庆。钱啊钱，一分钱能憋死英雄汉啊，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日钱的娘！

 是买书?还是买米、买肉……过日子呢？我在书店里徘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犹豫不决。离开书架后，走了一大圈，又来到书架前，拿起书后，又放了下来，心里在作斗争，是买?还是不买?如此反反复复，始终下不了决心。这时，已经观察我好久的管理员走了过来，轻言细语的温馨提示：“不买，就不要翻了，免得把书弄脏了！弄脏了，就没有人买了！”这是什么温馨提示啊，简直像一瓢大粪往我的头顶上倒，简直像一条铁链往我脖子间捆，简直像一把利剑往我的心窝子戳！我立即面红耳赤起来，我瞬间心如鹿撞起来，我马上双脚筛糠起来……此时，假如地下有个裂缝的话，我恨不得钻进去。不过，我立刻恢复如初，因为像这样“猪尿泡打人-不疼但伤心”的场面，我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因为我嗜书如命，可又囊中羞涩，每次到书店是高兴而进败兴而出。

 我就像阿Q一样，在旁观者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如无其事地，目空一切地，旁若无人地，趾高气扬地，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书店，因为我不愿让书店的管理员、收银员、守门员看出我的心里在不停地下着雨。可是，当我走出书店后，两只眼角各涌出了一颗酸楚的泪珠，那泪珠晶莹剔透，就像一面透视镜，可以看见我内心那淅淅沥沥的雨，随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可谓掷地有声。由于没有钱，我再一次没有买下自己想买的书，可能以后也再也不会买书读了，因为书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已经贵得我这样的低收入工薪阶层买不起了。再说，再好的书，也不过是5000多个基本汉字的排列组合，有的句子长，有的句子短，长句子不过是在短句子中的字与字之间再塞一些字，我读过不少“意识流派”“先锋派”的小说，记得有个句子竟然有250多个字，我把那些塞在字与字之间的字一一剔除后，20来个字就把意思说清清楚楚了。

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我想起有些专门咋口水的专家指责国民不读纸媒书，有的还专门搞了个调查，说某某国家的国民一年要读多少本书，而国民一年只读多少本书，开始时我也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人云亦云，后来沉思一想，他们知道国民为什么不读纸媒书的原因吗?因为这些咋口水的专家根本就不需要买书读，他们的书都是赠送的，至于谁赠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曾到过一个不是专家的专家的家里，四壁书柜的书，书桌上的书，摆在地板上的书，大概有上万册，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的藏书。我十分羡慕地问他：“这些书都是你买得吗？”他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这些专门咋口水的专家高高在上，哪里会知道爱读书的人大都囊中羞涩。谁不爱读书?谁不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有一次，我在书店遇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捧着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久久不放手，眼看书店就要打烊了，女孩子的眼睛还死死盯在书上。我不愿看到女孩子失望的眼神，于是从口袋里逃出一百元钱，递给女孩子：“孩子，拿去吧，把书买了。”女孩子抹着眼泪喃喃地说：“叔叔，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有钱后会还给你的！”没等女孩子说完，我已经走出了书店，走在被雨雾紧裹的昏暗的路灯下。

按说，作家和读者是一根藤子上结的两个瓜。然而书啊书，您的定价为什么定的那么贵呢?这难道不是把我这样的爱读书的人拒之书外吗?假如没有了读者，作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假如没有了读者，作家写的那些书难道自己读吗?

 对于书价，我有些想不通，弄不懂，搞不明。